璇玑在冬夜的湖水里游了两圈,这会儿正被凤眠抓着去泡热水澡,时不时能听到隔壁院子传来杀猪一般的叫声。
“烫烫烫嗷嗷!怎么把水放的这么烫,快快快,大头鹅帮我加冷水!”
“不许放冷水,如果她不好好洗,便去叫两个女学徒来按住她。”
“呃……哦……”
李梦娥听到这话,又把手里的那桶冷水拎走,听着浴桶里传来的叫声眉头直皱。
她儿子洗热水澡的时候都不会叫唤的这么厉害。
“傻鸟!我不洗了,你有本事别在屏风后面守着!”
“你不想洗了也可以,不过换洗衣物还没送过来,你确定要这样出去?”
“……”
隔壁院子的吵闹声并未影响云苓,她面前正摆着一排纤细的银针。
虽然没有强心剂之类的东西,好在用精神力配合针灸刺激部分穴位,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,能解一时燃眉之急。
施针完毕之后,贤王的脸色并未好转,但呼吸和心跳强弱明显好转了许多。
这时,一道略显凌乱匆忙的步伐靠近。
沈沁脚步虚浮地走进厢房内,散乱的头发还半湿着,一张脸苍白无血色。
看见榻上的贤王,她的嘴唇颤动了一下,眼泪无声地流下来。
“他不会死的,对吗?”云苓微微侧头,不由得柔和眉眼关怀道:“阿沁,你醒了?”
“身体可有何不适?厨房熬了驱寒汤,你多喝几碗,小心别染了风寒。沈宅那边不用担心,无影已经先回去照看他们了。”
“我没事。”
沈沁抬手擦了擦眼睛,深吸一口气走至榻边坐下,目光紧紧地黏在贤王身上。
看着那人青白的脸,紧闭的双眸,还有上身密密麻麻的银针,心头便是忍不住一痛,险些再落下泪来。
“他呢,会怎么样?”
云苓没有隐瞒,实事求是道:“溺水不可怕,只不过后续风寒高热引起的并发症会比较棘手,只要熬过这前几天,后面什么都好说,我会尽力保住他的性命。”
诸如心肌炎和呼吸衰竭等,对于一个免疫力低下的病人来讲,都是不容忽视的。
闻言,沈沁的心如坠深渊,怔怔地看着榻上的人。
连云苓都说会比较棘手,也没有保证他一定不会有事……
她忽然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中。
这么久以来,她想过远离对方,再也不见他,唯独没有想过彼此间的生离死别。
上一次,他也为了她而挨了一刀,好在最后挺了下来,那这一次呢?
沈沁没有想到,自己还会再次重历那个不愿回忆的夜晚。
她忽而露出一抹苦笑:“以往我心中总是想,与他的相识是我今生苦难的开始……而今看来,我带给他的痛苦和折磨是同样也不少。”
“也许,我们两个这辈子就不应该相识。”
沈沁说着,情不自禁地将手轻抚在贤王的脸上,试图带给他些许温暖。
云苓安静地看着她,问道:“阿沁,事到如今你还恨他吗?”
“恨?”沈沁语气中透出几分自嘲,“其实我知道,有些事情没资格恨他。”
“沈家落到如今这个地步,纵然有他的缘故,可归根结底是父亲迷恋权势,生了贪念想要攀附旁人。”
“夺嫡之争本就是成王败寇,父亲选择站队,自然就要考虑失败的后果。”
“哥哥曾经立下军功,但反臣之后本不配被授予武职,是他拒绝了陛下的复爵恩赏,才换来了我们兄妹的今天,这些我全都知道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