位于正中的府邸,便是封左相及嫡长子封氏郎的大房一脉。
其他几房中,他的嫡子支脉都住在左边的府邸,而右边府邸则聚居的是庶子支脉。
散宴后,下人们忙碌地将各院残余的酒水和菜肴全都收拾干净。
主府邸的后厅亮着灯,封家父子孙三人皆是尚未休息。
封左相与封阳有一句没一句地尬聊着,封侍郎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,依旧是满身阴郁的模样。
小杨氏在一旁柔顺乖巧地添着茶水,哪怕她年纪轻轻就心性过人,靠近封侍郎时也不由得心里发怵。
她这个四十多岁的丈夫,说起来当年也是名满京城的佳公子,仔细观摩他的五官,无一不是精致俊朗。
且回京之后,只用了十年时间,便从九品芝麻官爬到了正三品的工部侍郎,放到朝廷中也是极为出色的。
偏偏他周身有种无比阴郁的气质,让人总是因为这不舒服的感觉,而忽略他出色的容貌与才能。
就连他腰间那块从不离身的貔貅玉坠,小杨氏盯着看久了,都觉得那瑞兽有种张牙舞爪的凶恶之相。
倒完了茶后,她便不动声色地挪开两步,低眉顺眼地在旁边候着。
封左相跟嫡长孙不算亲近,他脸上努力地做出和蔼之色,仔细看能看出些许别扭和不自然。
他笑着关怀道:“阳儿这些年在边关辛苦了,一眨眼间你都长得这么高,这么大了,当真是岁月如白驹过隙,叫祖父心中感慨啊。”
“你多年不在京城,趁着这几日功夫,好好与你无羁堂弟多走动熟悉,以后封家的未来就要靠你们协力去打拼了。”
封阳神情疏离而恭敬地点头:“我自会与堂弟多走动,不过明日起往后的三天,孙儿有事要去城南寒山。”
封左相愣了一下:“你这个时候出府做什么?再过两天可是你的生辰,府内还要大办宴席的,何况无羁再过三日就要回清懿书院了,他前段时间才被东楚前国师的师妹收做弟子,平日里忙得很,错过这三天,你平常可不容易见着他!”
封阳解释道:“祖父,我离开京城八年,已经整整八年没有去娘亲墓前祭拜过了。再过两天既是我的生辰,也是娘亲受苦诞下我的日子,我想去寒山住几天,陪伴她些时日。”
提到死去的大庄氏,封左相本能地神色一紧,而后尬笑道:“去祭拜她是应该的,但何必如此匆忙,等你生辰那天清晨再去,岂不更好?”
封阳没有妥协,只是淡淡道:“孙儿想亲自替她擦一擦墓碑,修缮一番那供着长明灯的佛龛,免不了要多花些时间。”
听到这话,封侍郎陡然抬起头,目光阴郁地看向他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,难不成觉得封家会任由她的墓穴被风吹雨打不成?”
“有没有受风吹雨打我不清楚,我只知道,自己无法信任一个曾辱她尸骨、在她死后从未去祭拜过的男人能好好善待她,唯有亲眼见了娘在九泉之下安好,方才能够放心。”
封侍郎猛然变了脸色:“你……!”
见势不对,封左相赶紧插话打圆场,他拔高声音:“阳儿啊,这话就说的言重了,你不在京城的这些年,逢年过年府内从来不会忘了你娘,祖父保证她的墓碑和佛龛日日都有人好生守护打理着,你尽管放心便是。”
他不想这父子俩吵起来,便顺势答应了封阳的请求。
“不过呢,祖父也知道你是一片孝心,既然决定了明日要去寒山中陪你娘,那就赶紧去歇息吧,瞧瞧你昨日才回京,宫里府内忙忙碌碌的,还没能好生歇息一晚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