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庄氏闻言,不急不缓地起身行礼:“草民见过太子妃,太子妃金安,您今日肯赏光小坐片刻,有幸是蓬荜生辉。”
她穿着朴素的雾蓝色裙衫,脸上脂粉未施,因未曾婚嫁,发髻仍是作少女打扮,看起来比想象中年轻很多。
云苓笑了笑,虚扶一把道:“先生不必客气,不知今日找我所为何事?”
“早听阳儿说太子妃不拘形迹,那我也就不讲究太多虚礼了。”
小庄氏温声说着,看起来性情很是随和,并不似传闻中那般孤高清冷。
几人寒暄着入了座。
亲自为云苓斟了一杯茶,小庄氏徐徐道:“知晓太子妃日理万机,抽出半日空闲难得,我便开门见山地直言,这次邀您前来作客,自然是为了感谢您之前的仗义之举,让家姐沉冤得雪,也让阳儿能够挺胸抬头做人。”
“民女身无长物,此番大恩大德无所以为报,但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。”
“听闻清懿书院一直在招夫子,民女不才,自小也读过四书五经,勉强称得上晓通文史,不知能否不得了您的眼?”
云苓听到这话愣了一下,心底有些惊讶。
记得萧壁城从前提到过,芦溪居士乃是京中有名的隐士,一手簪花小楷闻名京城,但她从来不收学生。
唯独为偿还容家的恩情,破例给容柳两个姑娘做过一段时间的老师。
这样一个特立独行又才华横溢的知识分子,如今主动提出要去清懿书院做夫子,多少让她有点受宠若惊。
见云苓没有立刻答话,小庄氏继续缓声道:“若是太子妃肯赏脸,民女也不要什么束脩。”
这话的意思就是打义工了。
云苓回过神来,没有立刻答应,而是认真地道:“我听说先生性子喜静,不爱与外人往来,您若只是单纯为了报答的话,没必要委屈自己过不喜欢的生活,这份心意我代书院众学子领了便是。”
听到这话,小庄氏眸色隐有动容,忽而笑得真切。
“阳儿说太子妃是个温柔至极的姑娘,今日一见果然如此。”
“您不用担心,做夫子是我自愿的,不拿束脩才是报答恩情的方式。其实这二十多年来,我一直在寻找一片自由开阔的天地,原以为只能在山中隐居,织一片避世的梦,如今方知桃源非梦中。”
大庄氏出事的时候,小庄氏才刚到及笄的年龄。
姐姐的遭遇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影响,却并不是对爱情与婚姻感到心灰意冷和失望透顶,而是逐渐开始思考婚姻对于人生的意义。
比起温婉贤良的姐姐,小庄氏的性格更为独立冷静。
事到如今,她依旧惋惜姐姐当年在丈夫面前遭遇信任危机后,便如天塌一般的世界崩溃,最终选择以死自证清白的结局。
那时年纪尚幼的她始终不明白,以庄家的底蕴和地位,明明能护得姐姐周全,且她也不是那种会被贞节牌坊绑架的人,为何却在她多番安慰劝说下,依旧走向极端的毁灭。
后来小庄氏才明白,彻底摧毁姐姐的并不是外界的流言,而是曾经看似无暇爱情的破碎。
她把封侍郎看的太重要了,重要过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,还有朝夕陪伴疼爱了她近二十年的亲人,甚至是她曾经的一切理想,包括生命。
懂事后,小庄氏便清楚,自己不会做一个把爱情和婚姻看得比任何都重要的人。
或许是这种意识的觉醒,导致她的言语思想在外人看来,总是那么的“离经叛道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