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仁帝从来不否认自己的偏心,所以云苓骂他的时候,他尽管生气却也并不反驳。
其他儿子心有不满他都能接受,唯独瑞王这番话却像是给了他一记重创,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。
瑞王双眼发红地看着他,深吸一口气,慢慢平静了下来。
“父皇说是处处为了我着想,却永远都在做一些我不喜欢的事,与其说是对我好,不如说是在成全自己做一个慈父的心。”
“您如果真的顾虑我的感受,从今往后就不要再把种种想法强加于我了。侧妃的事情我今天只说这一次,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提起,如果婵儿当真选择离开,那我便去寒山寺出家做和尚。”
“倘若人世间总是这样烦闷凄苦的话,不如斩断尘缘求个清静。”
淡淡留下这句话,瑞王不再看他,步伐疲惫而沉默地转身离去。
昭仁帝颓丧地坐在椅子上,眸光怔怔地看着书案上堆放的画卷,心头忽而涌上无尽的酸楚。
这些年来,他掏心掏肺地对瑞王兄妹好,可最终二人却一个接一个地与他反目,指责控诉他的不该。
他真的就错的那么离谱吗?
昭仁帝又病了,一连三天没上朝。
出于礼节,云苓去养心殿探望诊脉了一次,发现他根本没病。
“他身体好着呢,活个七老八十绝对没问题,就是整天垮着张脸,一看就是在跟瑞王赌气。你说说他,都一把年纪了,怎么反而还越活越回去了,绝食这种幼稚的事请都能干得出来。”
这两天御膳房绞尽脑汁地琢磨他的口味,轮换着菜式做了一桌子美味送过去,他连筷子都不动一下,一连几餐都是如此。
各府皇子纷纷进宫探望,唯独瑞王一直不见踪影,其他人这个哄那个劝,谁来都不管用。
“平时在太上皇面前乖得跟个孙子似的,被宝贝儿子骂了也不舍得骂回去,就知道折腾身边其他人,真是上辈子欠他的!”
燕王等人虽说生在皇家,锦衣玉食不愁吃穿,但摊上这么个作爹,也不知道是福是苦。
云苓狠狠地吐槽了昭仁帝一通:“都一把岁数,是要满五十岁的人了,性子却看不出一点成熟靠谱来。”
萧壁城正认命地在书案上处理政务,听到这话忍不住抬起了头。
从前的他作为儿子,对身为一国之君的父亲有着本能的孺慕与崇敬之情,不过成家立业后他变得愈发成熟稳重,心态已经与年少时大不相同,也就慢慢看清了对方的真本性。
他放下笔,活动着手腕笑了笑:“这句话你倒是说对了,父皇就是个老小孩。”
“我倒觉得他对大哥的掌控在情理之中,因为他根本没有学会该怎么做一个父亲,只是一昧的效仿皇祖父罢了,这一点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。”
“父皇作为皇祖父的老来子,更是一众兄弟中最小的孩子,其实皇祖父多少也有些偏爱他,只不过那种偏爱,与他对大哥的偏爱有所不同。”
“皇祖父对父皇的偏爱,是真的为了他好,逼他刻苦读书,学习为君之道,让他懂得宽容仁爱。更是力排众议扶持他坐上皇位,甘愿在身强力壮的年纪就早早退位,在幕后继续扶持他累积名声与威望。”
太上皇三十六岁时正式称皇,但只在位了二十年就退位了,那会儿他才五十多岁,身体情况完全可以再把持朝政十年。
可他决定了要传位于昭仁帝,担心朝廷世家派系的力量越发壮大,等到了那个时候昭仁帝才登基的话,作为新皇会压不住他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