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梦娥脖子上的伤口也不对劲,她声称是张玉书动的手,可根据伤势走向来看,她应当是自伤。”
自伤……
萧壁城神色微动,“那张府小厮说杀人的是朱嘉阳,你们可有看见过他?”
江潮摇头,“再没有旁人了。”
萧壁城神色了然地点头,他做太子的时候三天两头跟大理寺打交道,形形色色的案子经手过不少。
结合朱嘉阳与李家兄妹的交情,他大致猜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了。
萧壁城又问道:“李梦娥如今在哪儿?”
大理寺卿程大人拱手道:“犯人本该关押在监牢里,但念及她的幼子才两岁多,又受了惊恫离不开母亲,微臣便暂且将他们安置在了婢女们的居所中。”
虽说李梦娥已经和李家断绝关系了,但血脉的事情打断骨头连着筋,她怎么说都是李右相的孙女,怀中的孩子更是李右相头一个曾外孙,还真不好把人关到牢里去。
江潮也跟着道:“小灯泡确实受了些伤,脖子和身上都有掐痕瘀青,可见那张玉书真不是个东西,连自己唯一的亲骨肉也下得去手,我跟师妹已经给小灯泡诊治过了,暂且没有大碍。”
萧壁城点点头,侧身和云苓低语了两句,打算去下人居所中看看情况。
大理寺的一处矮墙小院里,李梦娥抱着哄睡过去的幼子,神情怔忪地看着窗外,宛如一尊雕塑。
她想,人在做,天在看,因果轮回果然是天注定的,谁也逃不过。
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,多希望只是场噩梦,但脖子上刺痛的伤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。
当初被云苓救回有间药馆时,是李梦娥这一生中最狼狈不堪的时候。
原本心中已经存了死志,想着不如结束了这一摊烂泥般的人生,可最后关头兄长和姐姐却没有选择抛弃她。
尽管他们曾经也斥责她,怒骂她,对她报以失望和冷眼,可他们始终没有放弃自己这个妹妹。
李元绍宁愿离开家族也要选择庇护妹妹的做法,在危急时刻是一根救命稻草。
李梦娥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,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。
寄住在有间药馆的那段时间,是他们兄妹三人最穷困潦倒的时候。
从前都是家族的掌上明珠,衣来伸手饭来张口,寻常所用之物无不是上等佳品,这会儿却为了生计发愁,要他们将一块银子掰成几块花。
兄长为了她和孩子去给人教书,一站就是一整天,说得口干舌燥嘴皮子都上火,嗓子哑了好久。
姐姐为了帮她打官司,更是跑回去偷房契和存折,还“骗借”亲戚长辈的银子,事后几个月都不敢回家。
那段时间,李梦娥第一次无比真切地看清了曾经的自己有多么愚昧无知,眼高于顶。
是她自己不争气,还连累的哥哥姐姐也陷入狼狈之中。
可当她无比懊悔自责时,兄长和姐姐却没有一句责怪,反而还不停地宽慰她。
李梦纾道:“祸兮福所倚,福兮祸所伏,焉知非福?这一路来虽磕磕绊绊走了些弯路,可历经了这次磨难,方才更看清了人生的真谛。”
“从前咱们三个在相府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,却彼此都不亲近,如今兄妹同心,其利断金,心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。”
李元绍也附和道:“梦纾说得对,离开李家并非件坏事,至少哥哥想明白了自己真正该守护和追求的东西是什么,而不是像个不会自己思考的傀儡一样留在李家,任祖父说什么便是什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