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道两侧挤满了百姓,人群里除了来看热闹的以外,多是外派学子们的亲友与老师。
出京的队伍很浩大,一辆辆木轮车排成长龙,骑着骏马的侍卫们密密麻麻,全然找不到熟悉的面孔。
路旁不少中年夫妻已忍不住抹泪,声声高呼着儿子的名字,既盼着他们早早归来,又盼着他们多在外面几年,追寻锦绣前程。
他们心里都清楚,三年只是最少的外派时间,并非所有人都是天之骄子,能一路飞速畅通无阻地入仕迁升为京官。
更多的人会在外面停留五年,十年,甚至大半生。
今日一别,还不知几时才能再与亲骨肉重逢。
送往人群里也有许多清懿书院的面孔,容婼与李梦纾等人都来了。
在人群中张望了许久都不见柳清砚的身影后,这个一直大大咧咧又勇敢义气的姑娘,终于忍不住伤心欲绝地大哭了起来。
“清砚,清砚——”
她们自幼相识,从记事起就经常同吃同睡,没有血缘关系却又好似一体双生,二十年来更从未分别过。
哪怕知道柳清砚三年后一定会回来,容婼还是站在人群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,一把鼻涕一把泪的,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的样子。
身旁的人从未见过这样的容婼,皆是吓了一跳,手忙脚乱地哄劝安慰她。
“呜呜呜——”
哭声被淹没在人声、车辙声与马蹄声中。
可柳清砚却好似心有灵犀一番,在这一刻从木轮车中掀开帘子探出头来。
夹道的人群中,她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容婼。
“阿婼!阿婼!”
柳清砚高声呼唤着她,摸出腰间洁白的绣帕,向着远方拼命地招手。
泪眼模糊的视线中,容婼看到了那抹纯白在风中舞动,直至越来越远。
忽而一阵风起,纯白色的手帕被吹向了天空,好似一片轻盈的云漂浮在碧天中,然后打着旋儿不经意间飘落在容婼的头上。
待她拿下气息熟悉的手帕,昔日的友人已远去在旅途中。  
车厢中的柳清砚亦是双眼微红,双手紧紧地抱住放在腿上的木匣子。
匣子里装满了同窗和朋友们相赠的离别之礼,其中当数容婼准备的东西最多,吃的穿的用的乃至药物都一点不少,装了好几大箱单独放在木轮车后方的储物格里。
路途中,柳清砚忍不住打开匣子,再次轻抚那些写满了字的信纸花笺,不厌其烦地看着大家写给自己的信,一遍又一遍。
直到信笺翻遍,她方才打开匣子的最下层,那里还有一本厚厚的册子,旁边是一只漂亮的海螺。
柳清砚将海螺放到耳边,反复听却仍旧什么都没听出来,忍不住暗暗地骂了两句浮现在脑海中那张欠揍的脸。
东西是顾翰墨送的,昨夜驿站集合之时,临睡前对方将这两样东西送到了她房前。
“好漂亮的海螺,你从哪儿得来的?”
柳清砚将它捧在手里,忍不住地惊叹。
东楚商人很喜欢贩卖海螺,大周人也稀罕这种美丽的东西,总会有人买回家中摆放收藏。
她见过形状颜色各异的海螺,可从没有哪个像手里这只那么漂亮。
乳白与天蓝色相间的纹路,圆润光滑得像玉一样,独一无二的别致。
顾翰墨眸带笑意地看着她,“是我前阵子和老师他们外出避暑时带回来的。”
柳清砚微微睁大眼睛,“你们到底去哪儿避暑了,东楚?可一个月的时间怎么来得及。”
她一直想知道,前段时间顾翰墨突然离京是去了哪里,甚至都来不及提前告知一声,让她上门寻人时扑了个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