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他心里很清楚,二房不是全然无辜的,只是太多对错是非被孝道压在头上,大家不敢轻易责备父亲,便只能把怨恨都转移在手足身上。
可当父亲真正地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样,背负起了那些怨怼与责任后,压在他们身上的沉重负担,便都烟消云散了。
如此前所说的那番,只是想要一个公道罢了。
对的事情,据理力争,错的事情,甘愿认罚。当初李元绍想去找李梦娥,的确是李二老爷让人把房间锁偷偷打开的。
本想着是李元卓一意孤行地犯错,就能为亲儿子争得几分表现的机会,闹到断绝关系也是超出计划的“意外惊喜”。
大房气愤他们背后捅刀子,而后一切的事情就慢慢失控了。
“元卓偷偷联合赵红珠干出那等蠢事,让您赵老爷面前抬不起头来,险些失去了一位相交几十年的挚友,罚他是应该的。”
李二老爷语气沉重地认了错,二夫人眼神复杂,却是没有再开口辩驳什么。
本就是书香门第教养出来的女子,纵然多年的后宅生活让她变得市侩庸俗,明辨是非的能力依然还在。
两个哥哥主动说了软话,李家老三和老四对视一眼,也都低头认错。
“爹,我也有错,都是一家人,不该把事情高高挂起。”
“其实我们当真没有想要煽风点火……我与老三私下聊天时,时常觉得为难,纵然大哥二哥各有各的委屈和错误,可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们,实在难以评价这些事。”
“不去掺和站队,是害怕再把关系搞得一塌糊涂,偶尔实在忍不住说两句公道话,便叫您看起来觉得像是在煽风点火了……”
其实他们心里也愁得很,大房二房吵架的时候,气上头时会说些难听的话,他们看不过眼,也就劝说两句。
结果不仅没有起到调和的作用,反而火上浇油。
“如今想来还是我们做得不好,不该一味指责大哥二哥,应该想办法调和才是。”
李右相叹气,说来说去,还是受了他们的影响。
老妻在世的时候喜欢念念叨叨地训夫训子,他便也学着对方的模样训斥小辈们。
孩子的一言一行都是模仿父母的,可不就学了他,遇到事先想到指责么?
“如此这般,你们是真的知错了吗?”
这次,李家人都重重点头,吸鼻子道:“爹,孩儿们真的知错了。”
“你们当真能明白错就好。”
李右相看向老妻的墓碑,目光深深地凝望了半晌。
而后,他沉声道:“老夫要你们今日在这里立誓,今后再不互相指责埋怨,算计攻讦,若有人违背此誓,那老夫就带头辞官,将李家迁回祖地!”
兄友弟恭,时和岁丰,如果亲兄弟之间都能反目成仇,李家就是再繁盛又有什么意义呢?
这样的家族,迟早都会崩塌溃散的,没必要再苦苦支撑。
一群人沉默着,在李家老太君的墓前重重磕了头,立下誓言,没有再挑起争斗。
李家二爷主动上去搀扶,担心地道:“爹,您的腿还没好,快回寺里重绑一下夹板吧。”
大房夫妻也难得默契地示意随从抬轿椅,心里记挂着李元绍的事,却也没有急着开口。
一行人回到寺庙里,本打算请懂医术的沙弥来给李右相医治,却不料进门的竟是云苓夫妻。
云苓的态度难得比之前多了两分真切的关怀,“右相大人,腿疼得厉不厉害啊?”
“是太子妃啊……您和殿下怎么来寒山寺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