寂静的清晨中,贤王略显消瘦的身形静立在温暖的阳光之中,似乎连眉宇间的阴郁都被驱散了。
那双温柔清润的眸子,恍惚间让她回忆起数年前的初相识的日子。
沉默中,贤王率先开了口。
“阿沁,我有一样东西,正打算给你送去。”
“什么东西?”
沈沁愣了一下,本能地询问他。
贤王微微抿唇,从怀中拿出一张纸,缓步朝她靠近。
那张略微泛黄的纸,沈沁总觉得有些眼熟,想不起在哪里见过,却让她心里生出异样的感觉。
两步开外,贤王于近在咫尺的距离停了下来,他将和离书递了过去,深黑的眼眸倒影着沈沁的容颜。
“阿沁,我们和离吧。”
沈沁猝不及防看见这张纸,身躯微颤,脑海中陡然一片空白。
这本是她盼望已久的结果,可真的到了这一天,沈沁却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解脱。
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,只是觉得胸口缺了一块,空落落的,任何喜怒哀乐都感知不到了。
沈沁本能地接过和离书,耳畔却又听得贤王的声音响起。
“然后从这一刻起,我们重新开始。”
她瞳孔颤动,猛然抬头看他,声音轻若飘烟: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
贤王低头凝望她,深黑的目光带着无法描述的情愫,他深吸一口气,缓缓开口。
“阿沁,我明白现在的我让你感觉很陌生,与你曾经的丈夫相比,我们的确有很多不同的地方。”
“萧长旭生性惧马,从不肯独自骑御,实则不然,那只是他最初为了接近心爱姑娘而刻意制造的谎言。而我自幼被安亲王带在身边,寻访名医的同时,也被他亲自教授过骑御马术,虽比不得名将大家,却也御马行过千里之遥。”
“萧长旭不擅弈棋,他每次下棋撑不过二十次落子便输的一败涂地,同样是有心之举,只为了看到不善下棋的妻子笑颜开怀……而我自幼醉心弈棋之道,于弱冠之年便难逢敌手。”
“萧长旭平时也不喜食鱼,总嫌它有刺,可大夫却说多食鲜鱼对他的恢复有帮助。这同样是他买通大夫故意为之,目的是想要妻子亲自为他挑刺,哄他用膳……”
他的声音低沉温柔的像春风,又似古酒让人沉醉。
沈沁失神地听着,恍然间忆起了两人的相识。
当年她打马闹市而过,看见封家的纨绔子弟围着一个年轻公子嘲弄戏耍,那个公子容貌清雅俊美,却似是个痴儿,在人群中一副仓皇无措的模样。
她心生怒意,见不惯那群纨绔愚弄旁人,又担心会得罪封家,所以就干脆抢人,在骑马疾驰而过时顺手将人捞上马背便跑。
事后这个年轻公子对她千恩万谢,沈沁见他呆呆傻傻的样子,却一副正儿八经的乖巧模样,怪有趣的。
于是一时兴起,开玩笑让他以身相许。
没想到几天后,便有一群宫人极为庄重地亲自上门提亲,她方才知道那年轻公子的真实身份原来是昭仁帝的二子贤王。
沈沁当时吓坏了,自然不敢轻易应下这门婚事,然贤王却执意要以身相许,报答这份恩情。
她为难却又执着地让贤王换一个报恩方式,于是贤王便说对她当日她飒爽的英姿令魂牵梦萦,希望沈沁能亲自教他骑御之术。
他很害怕马儿,却又总忍不住想摸它们,唯独她共乘一匹才敢上马,还总紧张地掐着她的腰不放。
从三月的桃林溪边,一直到七月的青山石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