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旦停下迎来的就是死亡,所以哪怕已经清楚结局亦是悲苦无望的,也还要咬着牙走下去。
至少这样还能在黑夜降临前,贪得一些夕阳的余温。
皇太祖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吧,方才在临死时依然用讥讽嘲笑的目光看他们。
南唐的局势就这样慢慢稳定了下来,在百姓眼里,是景文帝看在昔日的情分与功劳上,这才放了听雪阁一马。
景文帝并未革去听雪的爵位,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变相的保护。
但曾经声名远扬的听雪阁终究是在江湖上销声匿迹,曾经那位意气风发的神秘阁主,如今却在不知名的僻静庭院中苟延残喘。
一面宫墙,隔绝了两道相思的目光。
景文帝登基的第一年,选秀纳妃二十余名大臣之女,朝中局势洗牌后迅速得到了稳定。
虽然后位空悬着,朝廷中的臣子们却不急,只静候哪一位后妃先诞下皇长子,殊不知景文帝已经不可能再孕育子嗣。
在宫中的时候,他一向只埋头政事,不问后宫,唯独会风雨无阻地前往那座隐秘的阁楼。
因为那里有他的妻子和一双儿女。
虽然保住了性命,但两个人都付出了生育的代价,孩子也不容乐观地遗传了母体的寒毒。
比起景文帝和听雪,孩子身上的毒性要小许多,但日夜啼哭的声音也令二人心中绞痛。
景文帝一面劳心费神地把持着朝堂的一切,一面为妻儿牵肠挂肚到半夜,华发一根接一根地生出。
饶是如此,竟也是种来之不易,被小心翼翼捧在手中珍惜的幸福。
庭院里的所有造景陈设,都是依照两人曾经的构想而建造的,每当踏足这里,景文帝都有种美梦成真的虚幻幸福。
万物萧条的苍茫间,雪花悄无声息地落在院中,又是一年冬。
夕阳很美,落霞像海浪一样在天空中翻滚,飞鸟在似火的云层中游动。
二人依偎在一起,观赏着奇景看得痴了,景文帝心血来潮,絮絮地说起最初相逢的那个雪夜。
“阿雪你看,又下雪了……时间过得真快啊,一晃眼便二十多年过去了。”
听雪握着他冰冷的手,想要给他温暖却做不到,“你的头发都湿了,快进屋擦擦吧。”
景文帝摇头,像孩子一样幼稚执着地道:“不,我喜欢这样。”
“今年怎么不怕冷了?”
“怕,但是我更想和你白头偕老。”
听雪愣了一下,握紧他的手,靠在他怀里露出一抹恬静的笑。
霜雪落满头,也算共白首。
……从丽太妃口中得知了这段辛密的南唐往事后,云苓吃惊地瞪大了眼睛。
“您的意思是,公子幽实际上是景文帝和听雪的后代?”
丽太妃神色莫名地点点头,“没错,景文帝英年早逝,他在位还不足十年便死了,只和听雪有一双儿女,也就是我们的先祖。”
景文帝体内的子蛊并没有听雪体内的母蛊凶险,却比听雪还要早死几个月,大抵是因为政事太过操劳所致。
他很好地接替了皇太祖打下的江山,虽然在位时间很短,但每一项举措都影响深远,为当时的百姓带来长远的利益。
丽太妃温声道:“在南唐的历史上,景文帝是位很出名的皇帝,文人臣子提起他来多是讴歌赞颂的,大家一致认可“太祖之下,当属景文”。”
“但他活着的时候,风评却很一般,因为他没有孕育出子嗣,对听雪阁的手下留情,甚至是试图与苗疆缓和关系,因此而遭到很多批判反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