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木兮缓慢地半坐起来。
垂着头，发丝倾泄，盖住大半的脸。
双手无力地垂落着，颓丧到极点。
就连被子从胸前滑落也不去管。
顾霆琛呼吸一窒，差点被呛到。
“你给我把衣服穿上！”
顾霆琛抓起搭在沙发上的衣服，扔到阮木兮的身上。
阮木兮机械地把衣服套上，坐到顾霆琛的对面。
盯着面前的早餐，也不动。
“是不是要我塞你嘴里？”
顾霆琛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。
阮木兮双手抓着面包，往嘴里塞。
直到把嘴巴塞满再也塞不下去，才缓缓进行吞咽的动作。
顾霆琛盯着阮木兮好像是在接受酷刑般的吃饭方式，眉头越锁越紧。
“我说你至于么？”
阮木兮没像平时那样盯着一双圆眼睛反驳他，像是没听见。
顾霆琛久违地感受到一丝尴尬。
抿了抿唇，把眼神转移向别处，顾霆琛不再说话。
吃完早餐以后，顾霆琛拉起阮木兮的手向外走去。
阮木兮也不反抗，丧丧的垂着头，垮着肩膀，随便顾霆琛把自己带到哪里去。
顾霆琛并没走太远，就在海边。
刻意放缓脚步。
天气晴朗，有海风吹来，海浪冲上来打湿阮木兮的脚，又退去。
偶尔有海鸥鸣叫着在身旁不远处飞过。
不知道走了多久。
“顾霆琛......”
阮木兮终于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。
声音很小，沙哑的不似自己。
顾霆琛回过头，看向阮木兮，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。
阮木兮忽然顿住脚步。
仿佛在自言自语。
“我把公司搞砸了......”
声音难以控制地变了调，阮木兮的眼眶里又涌上泪水。
紧接着，泪水决堤，一颗接着一颗地往下坠落。
顾霆琛薄唇动了动，原本准备着的一肚子嘲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。
最后，只说了一句。
“没让你赔。”
阮木兮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，继续自顾自的说着。
“我还以为，妈妈她终于肯放弃她那个家了，她还特意给我做饭，我觉得她做的饭好香，好可口，好像我这辈子都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饭菜......”
阮木兮轻轻地笑起来。
“我就想着，我一定要多赚一点钱，然后买个大一点的房子，以后，我跟妈妈相依为命，或许还可以养一条宠物狗，......我小时候一直想养，可刘智雄不同意，第二天，它就因为偷吃东西被刘智雄打死了......”
“就在我的眼前，我怎么拦，都拦不住。”
“就像我现在，哪怕是天天加班，日日奔波，我还是，保不住公司，妈妈的确该抛弃我的，毕竟我那么没用......”
顾霆琛的心，在这一刻渐渐抽痛起来。
他猝然想起噩梦的那天。
那年他八岁，他看着母亲满身是血，半个身子被压在运载着泥沙的火车下面，已经没有半分生命迹象。
但父亲不肯接受这个现实，歇斯底里地呼喊着母亲的名字。
然后，拖着被撞废的腿，连滚带爬，毫不犹豫地冲进被撞坏的十多辆车里。
他被路人抓着胳膊，怎么也挣脱不了。
最后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母被淹没在突如其来的火海里，除了嘶吼，他什么都做不到。
突然，顾霆琛抓起阮木兮的胳膊。
阮木兮被迫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顾霆琛从来没抱她那么紧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