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天,赵成俊一直到天色渐黑才从外面回来,他刚回到家就被他亲爹猛的一棍子打在背上。
赵成俊跳着躲开赵东满挥舞过来的棍子,莫名其妙道:“老头子你今天又发什么疯?”
赵东满:“我今日定要打死你个孽障!我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东西!”
他的老妻王氏出来死死抱着他的胳膊,“你有话好好说!薛家自己丢了粮食,找不到凶手,就故意赖咱们儿子头上的!”
赵成俊听完一愣,“薛家?什么粮食?”
赵东满追的气喘吁吁,停下来喘口气道:“你今日同我说实话,薛家的粮食,是不是你偷的?”
赵成俊:“放屁!薛家的新院子长什么样我都没见过,他们丢了什么东西,与我何干?”
赵东满看着赵成俊一脸气愤的表情,一时也有些吃不准,“当真不是你?咱们村里,除了你,那还能有谁?”
赵成俊无语的揉了揉被打肿的手背,“我怎么知道是谁?!说不准是外村的人干的呢?”
赵东满一愣,随后恍然大悟道:“对啊!我今日白天怎么没想到呢?平白让那些人指着鼻子将我骂了一通!”
赵东满扔了手里的棍子,悔恨不已的直跺脚,当时要是想通这个关窍,他定能当下就反驳回去,何至于丢了那么大一个面子!
赵成俊甩甩手,也懒得同自己亲老子计较,抬腿迈着步子就往屋里走去。
王氏过去拉住赵成俊,关心道:“你这几日去县城到底卖什么去了?可赚到银子了?”
赵成俊哼笑一声,呛声道:“不是说不许我用家里的钱,我自己赚的才是我的吗?现在又来问我要了?”
王氏看着赵成俊一脸火气没出撒的混不吝的样子,无奈的拍了他一下:“我这是怕你又在外面惹是生非,回来你爹又要揍你。”
赵东满在旁冷哼道:“能卖什么?不就是那些什么鱼啊虾的,我看他能卖出几个钱。”
王氏好奇的问赵成俊道:“那个什么小龙虾,真的能卖钱?不就是长须虫吗?”
赵成俊不耐烦与他们解释:“不是烧给你们吃过了吗?是肉就能卖钱!”
他推门走到房里,“砰”的一声关上房门,感觉世界终于清净了。
他一转身,发现自己妻子崔氏正坐在房里替他补衣服。
赵成俊脸上的神色一冷,“不是说了,别动我东西?”
崔氏放下手里的针线,低着头不说话。
赵成俊捏着拳头,他转身想出门换个屋子睡,却又突然想起来,如今家里的其他屋子都被爹娘锁上了,就为了逼他跟崔氏睡一屋。
他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崔氏,烦躁的端起桌上的茶壶喝了一大口,冷淡道:“你自己睡吧,我晚上不回来。”
说完便翻窗子跑了。
第二日,赵东满死活押着赵成俊去了赵村长家,然后将薛家的人喊来,当着村里所有人的面,将事情解释清楚。
赵东满说得情真意切,再三担保这次的事不是他儿子所为。
赵成俊脸黑如锅底,看着薛家的人恨得咬牙切齿:“官府抓人还讲究个证据,你们给人定罪,倒是只需要一张嘴!”
薛兴贵本就看他不顺眼,现在看赵成俊一副得寸进尺的样子,呛声道:“那你怎么不想想,怎么村里一出事,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干的?还不是你人品太差!”
赵成俊冲过去揪住薛兴贵的衣领,“这事与我无关!我做了会承认,不是我做就不是我做的!”
赵东满拉着赵潮生的手:“村长!你可要替我们家做主,不能平白无故冤枉了成俊啊!未可知是不是村外人的人做的呢?”
村里人反驳道:“村外的人跑来咱们村,特意就为了偷薛家几十斤稻谷,图啥啊?”
赵东满一脸不屑道:“当然是为了良种了!你们也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,谁敢说不想要薛家的良种?”
现场一下安静了一瞬,大家脸上都露出些许尴尬的神色。
这事不假,但大家都是背地里暗搓搓的找薛家走关系,并不会直接捅到台面上来,这不是让人为难吗?
村里这么多户人家,谁不想要薛家的良种,但薛家就这么些粮食,等纳粮的交上去,剩下的就更少了,给谁不给谁,这都不好说。
薛兴富咳嗽一声,笑着说道:“村长,我看这事一时也查不出个究竟,便算了。马上就要开始纳粮,也不耽误大家的准备时间了。”
赵成俊哼笑道:“你一句算了倒是轻松,我平白受了冤屈,还挨了一顿打。”
薛兴贵看着赵成俊一副不识好歹的样子,气的又想骂人了,递台阶了还不下来,难道要供着你不成?
薛兴富拉住暴躁的薛兴贵,好脾气道:“是我们误会你了,对不住。”
赵潮生也出来打圆场:“兴富,这事你放心,等抓到凶手,我们一定不会姑息!”
他又看了看赵成俊,“这事你也别怪叔伯们冤枉你,有则改之无则加勉,回去好好反省自己,成亲了就是大人了,不能再随着性子胡来了!”
赵潮生最后眼神犀利的扫了一圈围观的村里人,神情严肃的重申了一遍,警告道:“大伙都仔细点,这贼偷说不准还会再来,也不知下次遭殃的是哪家,但是若是被我发现是咱们自己人犯下的,到时我定会开祠堂严惩,谁来求情都没用!”
大家纷纷点头附和,都表示自己不会干,且一定会帮着薛家抓住贼偷,替薛家报仇!
这事便就这么过去了,薛兴贵回到家还在愤愤不平,“看赵成俊那小子就来气,早晚抓着他打他一顿!”
薛柳心里默默给赵成俊点蜡,她笑了笑问薛兴富:“阿爹,不是说马上要纳粮了?”
薛兴富点点头,“村长早几日就同我说了,今次的赋税分摊下来,咱家要纳粮四石的粮食。”
薛兴贵这时情绪恢复过来,喜忧参半的说:“平城县交粮倒是比咱们老家多呢,还好咱们今年大丰收,那剩下的粮食咱们卖吗?”
按平城县地界的粮价,一石稻谷卖给粮行是五百文钱。
但这些辛辛苦苦收上来的稻谷一部分要纳粮,一部分留着当稻种,还要预留一家人明年一整年的口粮,剩下的已经不剩多少了。
所以大部分的穷苦农户为了节省,都是将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稻米卖了,再去买更便宜的黍、麦、菽回来吃,是不会舍得天天吃白米饭的。
薛兴富犹豫半晌,“咱们卖一半留一半吧。”
薛柳笑了笑没反驳,这古代的农户真的太难当了。
辛辛苦苦种了一整年的粮食,自己舍不得吃,都卖了七八两银,最后一大家子交口钱还要花个二三两,剩下的可不就没多少了?
除此之外日常吃穿、人情礼节,都是花销。
这还是一年到头没出什么意外,老天爷赏饭吃才能有的,怎一个苦逼了得。
等薛家将纳的粮食全都拉走的时候,时间已经到了金秋十月了。
不仅竹岭山上的各种果树挂满了果实,薛家院里的柿子树也结了不少果子。
薛柳依旧将柿子都摘了下来准备做柿饼,但今年再也不用像去年那样,每日起早贪黑的做柿饼了。
她就是嘴馋了,主打一个想吃所以随性做做。
可是村里人却不这样想,他们还记着薛家去年靠柿子赚了一笔的事,早早就跑到山上去抢柿子,不管熟没熟,全都一股脑摘下来,就怕便宜了别人。
这日薛兴富从外面回来,有些无奈的来找薛柳:“柳儿,村里人摘了不少柿子,想托你帮忙卖一卖,他们都没做过买卖,去镇上也没人收,再放下去恐怕都要烂了。”
薛柳被逗笑了,“卖什么?生柿子能卖给谁?”
薛兴富尴尬的挠挠头,他也是在地里被村民缠的没办法,这才回来当说客,“酒楼今年不卖柿饼了?说不定他们要呢?便宜卖也成。”
这时朱月娘也过来了,拉着薛柳劝道:“咱就帮忙问问,若是不行,便就算了。”
薛柳无奈的看着自家爹娘,“是赵村长家也摘了?还是刘香婶子求到你这了?”
朱月娘尴尬的与薛兴富对视一眼:“你姑妈家也摘了不少呢,这……”
薛柳满头黑线,一时不知道该吐槽谁,最后只得点头应道:“正好我明日要同小叔去酒楼结账,顺便帮忙问问,收不收我不保准。”
前阵子农忙没时间,现在空了,便能腾开手去解决那些遗留的麻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