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央浮夸的演技惹得裴霆禹不快,他就一副静静看她表演的样子。
封闭的车内,裴霆禹投来的眼神和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搅得空气愈发灼热。
司央垂眸避开他的目光,剥开一颗橘子味儿的水果糖,放进了嘴里。糖果在齿间碰撞,酸甜清冽的气息溢满口腔。
“裴连长,要吃糖吗?很甜诶。”
裴霆禹喉结滚动了一下,视线从她脸上收回后启动了车子,挂上倒档踩下油门倒车。
“你不想说就算了,答应我的事还没忘吧?”他看向后视镜,一脸正色。
司央答得爽快“你想好了随时告诉我。”
裴霆禹陡然一脚刹车,嘴角溢出笑意却又很快收敛。
“我现在就想好了。”
司央忙坐直身子,转脸认真地看着他“那你说吧!”
“跟我处对象。”
“咳~”
司央要不是手抬得快,嘴里的橘子糖就该喷出去了。
虽然她早有预料,他会提这个要求,而且她给他这个承诺就是有意给他这个机会。
可这家伙说话还真直接,真是半点弯都不带拐的。
不愧是钢铁般的男人。
司央本以为他说得那样干脆直接,是有多大能耐,可一细看却发现,他梗着脖子等答复的耳根子都红透了。
司央憋着笑叹了口气“可是兵团有规矩,三年内不许谈对象的。”
裴霆禹玩味勾唇,邪魅的语气仿佛有种磁力“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,我有分寸。”
司央怔怔看着他,心里却咕哝了一声。
真双标!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谈规矩的?
当她回过神时,他却已经一个俯身凑近,伸手捧住了她的后脑勺,将她揽去了他唇边。
两唇相接的一刻,司央的脑子有一瞬的宕机。
他的呼吸炙热而温柔,没有侵略性的侵占,只有温柔的碾转。
司央被这股温柔的檀木香包裹,渐渐闭上眼睛,就在放松的一刻,他却突然闯进来把她嘴里融化了一半的橘子糖给卷走了。
脑后的力道松开,她倏地睁开眼,就看见了他那张玩味不羁的笑脸。
“好甜。”
“你这什么恶趣味,抢别人吃过的糖,有那么甜吗?”
裴霆禹嘴角噙着笑,嗓音轻颤带着钩子。
“是你甜。”
司央只感觉车里越来越热,脸都跟着发烫了。
干脆别过脸摇下了车窗“走吧~”
“嗯。”裴霆禹收起回味的浅笑,目视前方专心开车了。
车厢内的空气再次陷入沉寂,再回兵团,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同往日了。
车子离开市区,进了山道开始颠簸起来。
司央在摇摇晃晃中逐渐犯困,迷迷糊糊睡着了。
裴霆禹一手抓着方向盘,一手时不时将她歪着的脑袋扶正。
从阳城到六连连部有四个小时的车程,本来想着难得跟司央独处,可以带她放放风。但他晚上还有任务要执行,所以暂时没了心思。
司央再睁眼时,车子已经驶入了熟悉的连部牧场。
“睡醒了?”裴霆禹一手抓着方向盘,一手搭在车窗上。
“嗯。”
司央在留置室那两天睡眠很浅,上车就补了个觉,这会儿精神好多了。
车子稳稳停在了操练场边,还没下车,屋檐下就站了一群人在朝这边看。
司央刚跳下车,香草兄妹和张晓娥就兴奋地跑了过来。
“司央……你能平安回来太好了!他们没打你吧?”
香草拉着司央的手左看右看,激动得喜极而泣,张晓娥也红了眼眶。
司央欣然一笑“我没事,不是说了回来过年吗?”
“嗯,今天去我家里吃饭吧!我娘做了血肠,她都想你了。”
“是啊!晚上去我们家吃饭,裴连长也去吧?”铁牛依旧笑得忠憨。
裴霆禹把后座的东西搬了下来,沉声回应:“我晚上还有事就不去了,你们吃吧!”
司央从他手里接过东西,旁边的香草和张晓娥忙上前搭手。
“你这趟城没白进啊,买这么多东西。”张晓娥笑着揶揄。
司央接话“是啊!难得去一次,当然不能空手而归……”
“买了什么?哇…是糖……”香草碎莹点点的眼睛都亮了。
裴霆禹关好车门,径直去了办公室,司央无意中瞥了眼他的脸,感觉他好像有心事。
收回目光时,司央看见了站在屋檐下的秦贞贞,秦贞贞看她的眼神,在震惊错愕中久久凝固。
她没料到,已经筹谋了这么久,司央居然还能完好无损地回来。
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?
司央看着她怨毒的眼神,现在是连装都不装了吗?
就是司央不在的这几天,白甜把秦贞贞带进了文艺团。
秦凌霄虽然一直没有原谅秦贞贞,但却还是替她挡下了被全团批斗的噩梦,保住了她的名声。
“秦司央怎么又回来了?她不是被抓了吗?”白甜出现在秦贞贞身后,愤愤不平。
“我能回来,就说明我是清白的,要是有谁还继续在我背后嚼舌根,那就我去下牢房,他去上天堂。”
司央阴恻恻的警告,效果明显,四周瞬间就安静了。
秦贞贞却难得没有说话,转身走了。
晚上,文艺团有排练,春节有全团演出。
如果表现好,可以在全兵团演出,甚至可以去全国演出,秦贞贞现在没有了秦凌霄这个依靠,又没了兵团补贴金。
她必须抓住机会好好表现,她要让秦凌霄看到她的优秀,让他后悔这样冷落她。
司央抱着一堆东西放回了宿舍,就被香草拉去了她家。..
刚到前院就闻到了肉香,屠妈妈听到狗叫,立马从厨房迎了出来。
她站在门边,一边扯起围裙擦手,一边笑得合不拢嘴。
“阿姨,我们又来打扰了。”司央笑着说。
“这是啥话?你们能来,我高兴还来不及,快……快进屋,马上吃饭了。”
屠妈妈热情地迎接司央和张晓娥上炕入座,又指挥香草去倒茶,铁牛就负责烧锅。
香草从铁罐子里抓出新炒的瓜子,又倒了一搪瓷杯热茶,这才坐在旁边陪她们聊天。
直到屠妈妈喊开饭,香草才起身去帮忙。
很快,一大盆血肠棒骨汤和高粱窝头就端了上来。
血肠汤里还加了酸菜和烂粉条,看上去像大杂烩,但口感还挺丰富,司央吃了两大碗。
吃完饭,她问了问铁牛的伤,他已经完全恢复了,过完年就回马号重操旧业。
香草还说起前两天在九连看到史连长了,他现在成了九连的连长。
吃完饭,张晓娥贤惠地帮着香草一起去收拾碗筷。
屠妈妈就拉着司央,邀请她和张晓娥还有裴连长一起来家里过年。
司央本来是拒绝的,但奈何屠妈妈太热情,不答应她就不撒手,所以只得应下了。
后天就是腊月二十五,按照习俗要打豆腐,刚好兵团那时候也放假了,司央答应过来帮忙。
这里的冬季天黑得很早,司央和张晓娥五点多钟回宿舍时,天已经全黑了。
屠妈妈怕两个女同志回去不安全,就差使铁牛兄妹送她们回去。
手电的光束在黑夜中开出一条路来,张晓娥有些怯怯地看着漆黑的远方,远处山脉模糊的轮廓,在脑海里胡乱勾画成了鬼魅的样子。
她瑟缩一下,抓着司央的胳膊紧了紧“你们说乔振刚会不会变成鬼回来啊?”
“大姐,你会不会聊天?大晚上聊鬼?”司央无力吐槽。
“果然世事无常,前些天还是个活生生的人,突然就从这世上抹去成了鬼,真是令人唏嘘。”张晓娥一边警惕四周,一边瑟瑟道。
“他是自杀的,我娘说自杀的人会找替身。”香草说着不禁头皮发麻。
“冤有头债有主,他找替身也该找害死他的人。我听说他就是为了秦贞贞死的,秦贞贞还跟没事人一样,在文艺团和一群男知青打得热火朝天。”
“那个秦贞贞一看就不是好人,怎么还会有人喜欢围着她转呀?”香草不懂。
“这就要问男人了,可能男人都喜欢她那样的吧,会哭会撒娇。”张晓娥悻悻道。
香草用手肘顶了顶一言不发的铁牛“哥,你喜欢那样的女人吗?”
铁牛挠头憨笑“我……我不知道啊。”
“╭(╯^╰)╮哼,你要是找那样的嫂子,就不是我哥。”
司央哭笑不得“你别为难铁牛了,他可能真不知道。”
“快走吧!越来越冷了……”
司央回去宿舍后才开始整理自己今天在百货买的东西。
她将吃的都锁进柜子里后,把布偷偷收入空间,又查看了鞋子,这一看才发现居然多了一双。
除了她亲自选的两双条绒棉鞋外,那双她喜欢却没买的鹿皮鞋也在。
“哇~这皮鞋好漂亮。”张晓娥看了赞不绝口。
司央捧起那双鞋,脑海中浮现出了裴霆禹的脸。
是他买的。
他一定是发现她喜欢却没买,所以帮她买了。
这个男人…司央心里蓦然升起一股暖意。
“司央,秦贞贞她们还在小会堂排练,要去看看吗?”张晓娥提议。
司央收起鞋子,从炕上下来了。
“去啊!为什么不去?”
秦贞贞害她被羁押了几天,这个女人还在文艺团里潇洒快活,她们的账还没算呢!
正好吃饱了撑着,想找点麻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