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外公,我娘她已经过世十六年了。”
“当年娘因为和您发生口舌之争,赌气之下选择混迹江湖,她一路朝东南方向而去,几经生死,机缘巧合之下跟着海上的商队,流落到了一处遥远的小蕃国中。”
“娘在那里嫁人生子,多年来十分想念您和外婆,一直想和家中联系,奈何路途遥远,海陆分隔,始终没能将书信送至京城。”
“十六年前,娘因病逝世,临终前盼望我将来有机会的话,能回大周见您一面,为当年的事情向您认错,这根簪子就是娘留给我的身份信物。”
听完这番话,封左相怔愣地在原地,许久无法开口。
那只拿着紫玉发簪的枯瘦大手,隐隐有些颤抖,天地间的声音仿佛一下子全都消失了,周围寂静无声。
他屁股上的确有个水滴形的胎记,其实不止他有,他的长女也有。
所以封善星自打出生起,就是九个儿女当中,最受他喜爱的那一个,连长兄封侍郎都还要避让三分风头。
对方是嫡长女,模样又肖似他,故而他对封善星也有着不一样的期待,对她总是要比别人更严厉苛刻。
父女俩偶尔也会有分歧口舌,但封善星总会很快理解并体谅他的苦心。
长大后的女儿没辜负他的期望,容貌才华品性样样出色不说,小小年纪就颇得太上皇看重,令他引以为傲。
这样出色的封善星,太上皇会希望她成为一国之母,封左相一点也不意外。
那时,人至中年的他,可谓是意气风发,也对长女引以为傲。
他知道昭仁帝喜欢妹妹善月的事情,但并不放在心上。
在他看来,如果封家的两个嫡出姐妹花都能送入后宫,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。
以长女豁达大气的性格,也不会与妹妹计较什么。
一个做皇后,一个做宠妃,定能让封家荣获圣宠百年不衰。
虽然昭仁帝闹着要娶善月做太子妃,但封左相认为,以长女的心智手腕,是完全能能平衡好这件事的。
昭仁帝对她来说,不是一个棘手的男人。
可让他失望的是,封善星什么也没做,也不去争取将封家的利益最大化,甚至提出放弃皇后之位。
在这件事上,他因气恼而和对方发生了争执,怨怪她没把事情处理好,还折损了自己的名声,叫外人看封家的笑话。
封左相还记得,很多年前彼此间争吵时的话语。
“爹,您总是说,在一众兄弟姐妹当中,您最疼的人就是我。所以从小到大,不管您想让我做什么,纵然心里不情愿,我也都尽量让您如意,只为对得起您的宠爱。”
“可事到如今,女儿想问问,您当真疼爱我吗?”
“善月是血脉相连的亲妹妹,她做的那些蠢事,我这个当姐姐的多容忍些不提也罢,可太子殿下呢?”
“分明是他不顾大局,陷于情爱而盲目无知,女儿为何还要作践自己,热脸去贴冷屁股!”
“都到了这个份上,您依旧一昧地责怪我,却从来不想想我心中是何种感受,这就是您所谓的偏疼吗?若是如此,那我实在受不起,不要也罢!”
封左相气的差点吐血,“你这个孽女啊,怎么说得出这般不孝的话来!”
他怎么就不疼爱长女了?
对方对武学感兴趣,他嘴上唠唠叨叨地嫌弃,最后还不是依顺地给她找了最好的教头。
在教养封善星的事情上,他从来没有过半点马虎,可谓是和她嫡亲大哥一样的待遇。